穿書空間如同珠盤, 攻略者們從四面八方聚集。

他們仰著頭，無一不震驚的望著如幕布的光屏，越來越多的人填補著廣場的空缺，來朝拜有史以來最高級副本中首個被攻略的人物。

更逞論邊明和肖耿和的特殊性, 他們被公認為不可能攻略的人物。

“《熾光》第一個被攻略的竟然是……邊明？！主神是不是年久失修, 系統故障了？”

“準確說來，還有一個肖耿和, 幾乎是同時顯示【不可攻略】, 我第一次知道這也能出雙黃蛋的。”

“那個邊明, 竟然真被攻略了？！媽蛋！我想傾家蕩產拜師攻略了邊明的人！”

“在我們把邊明、肖耿和當做高嶺之草看看就算的時候，居然有人悶不吭聲的把他們拿下了, 不得不服……”

“牛批啊！是哪兩個大角蟲, 竟然啃下了邊明和肖耿和這兩個硬骨頭！三分鐘之內我要看到這兩個大角蟲的信息！”

“不應該啊, 邊明和肖耿和，隨便拎出一個都絕世難啃，更別說一下中倆。誰攻略了他們，不可能全空間的人都沒聽到丁點消息。”

有人話說到點子上了, 《熾光》作為有史以來第一個5a級的副本，話題度從來不少。

這就跟逛街買東西一個道理, 我們覺得某款產品樣樣都適合自己, 量身定制似的，偏生產品的價格不適合自己，這能怎麽辦呢？

心癢癢唄，多瞅幾眼過過眼癮, 還能咋地？

得不到手的永遠是最好的，況且《熾光》是人人心慕的副本。

越是攻略不起，長期關註之下，越能對這個副本頭頭是道。

因而邊明、肖耿和這兩個原著人物，在穿書空間的認知度不說100％，也有98％。

廣場的一角，無人註意的時候，有個男人悄然離開。

他走了很久很久，終於走到距離主神廣場最偏遠的小樹林，林中有座小屋。

小屋是木制的，但上頭纏滿了鎖鏈，鏈條上落上了至少幾十把鎖，不走近看還以為是金屬屋。

男人在門口的凳子上坐下，用聯絡器接通了屋裏，“告訴你個好消息。”

聯絡器裏沒有半點響動，安靜的像是裏面的人已經死掉一樣。

半響後，沙啞的笑聲響起，每一聲都仿佛用盡全身的氣力，“好消息？這要看對你，還是對我了。”

男人面露可惜，季欽這個人就是太通透了，把一切都看的過於明白。

“被你發現了啊，對我來說是個好消息，對你，應該也算吧。有人完成了你沒能做到的事情，算不算繼承你的遺願？”

季欽絲毫不意外，早在他跟林華保持男女朋友關系的時候，他就料到了這個結果。

男人故意把與邊明相關的事一個一個說給季欽聽，這是他定期會做的。

對於季欽這種人，身體的折磨不算什麽，若是把季欽比作園丁，他種下的惡果，如今早已長成參天之林了。

說到最後，男人包含惡意道：“我常常以為你是攻略者裏最兇的那個了，現在我才知道，真正有能力有手段的人，從來不會露於表面。”

大家至今不知是誰攻略了邊明和肖耿和，合理性的猜測對方是那種悶聲發大財的隱藏式大佬。

季欽又笑了，譏諷的笑聲刺到了男人的耳朵。

“你笑什麽？”男人皺眉，很快又舒展開來。

因為刺激過大，精神終於失常了？

“我笑你們沈醉於自以為是的世界中，還當做看透了一切的本質，簡直白癡的……讓我發笑。”

季欽嘶聲笑著，透支著破敗的嗓子，“真是太可愛了，你們。”

“可愛”是個褒義詞，從季欽嘴裏說出來，褒義貶用，殺傷力比直白的罵語攻擊性更甚。

男人冷下了臉，正要出聲回擊，卻被截了話頭。

“你們不知道是誰攻略了邊明和肖耿和，這是當然的，我都做不到的事情，穿書空間能做到的攻略者更不存在。”

哪怕被監禁在遠離主神廣場的木屋，哪怕永遠只能以失敗者的身份活著，哪怕被碾碎曾經的“榮光”，這一切都沒能折沒掉季欽的一身傲骨。

他的驕傲是在一百多年的攻略歲月，點點滴滴累積起來的。

但即便落魄至此，季欽依然是“邊明”、“肖耿和”的問題上最權威的發言人。

男人冷笑，“一個loser，怎麽好意思在這裏繼續叫囂？不害臊嗎？”

“我是個loser，但不是輸給了你們的loser，我為什麽不能叫囂？而且在《熾光》裏，你覺得我是為什麽沒能拿下邊明？”

季欽低聲反問，也不期待愚蠢的男人能答出正解，“邊明的硬性條件是其一，穿書空間沒有能拿下他的攻略者，《熾光》卻有。”

“你在說什麽亂七八糟的，被關傻了嗎？《熾光》本來就是穿書空間的副本，你說的前後矛盾。”男人駁斥道。

“所以才說你蠢的可愛，你被我坑到在《熾光》裏坐牢，是有原因的，你回頭好好反思一下。”

季欽說的不以為意，在男人要發怒時，拋出了值得深思的問題，“作為一個原著裏沒有戲份的高級配角，不覺得‘肖耿和’的人物設定過於棘手了嗎？”

肖耿和比之邊明，在原著裏真的只有“名字登場”的戲份。

基本上攻略者穿書後，才知道這個人有多難搞。

活的我行我素不說，自閉起來完全隔絕了社交，想與之接觸必須經過最少五年的潛伏期，還必須有瞞過真·影帝的演技。

光是想想就讓攻略者望而卻步。

男人思維活泛，只是他在穿書空間度過無數個春秋，想法被定性，某些可能性從一開始就被拋除開去。

季欽不屑於故弄玄虛，他的話點出的可能讓男人冷汗涔涔。

“……這怎麽可能，肖耿和，他、他是……是原著人物啊！”

季欽嗤笑：“要是他是個混血呢？”

“混血？什麽混……”男人剛開始沒想明白，但很快他的瞳孔收縮，“難道？”

不！不可能的！

穿書空間存在這麽久，攻略者可以跟原著人物誕下血脈，但這個“血脈”絕不會是原著的人物。

從常理上來講，肖耿和的雙親絕不可能是攻略者。

“所以說你們活該攻略不精。”季欽的嘲諷在讓人驚愕的事實面前，毫無威力，“《熾光》是第一個5a級副本，就像是更新後的系統，對我們使用者來說是完全陌生的，出現什麽特殊設定都不足為奇。”

“我本以為我們倆是最早穿書的，結果肖耿和的父親，化名‘肖潤’的人才是頭一個。肖潤應該是收到了主神發布的特殊任務，他“合法”與肖耿和的母親生下了‘肖耿和’，肖耿和就等於半個攻略者，身上流著攻略者的血，他自然也有著‘攻略’的權利。”

在此基礎上，肖耿和跟邊明的終成眷屬，也算是無意識的完成了邊明的攻略。

男人攥緊膝蓋上的布料，今天得知的一切超出了他的認知，難以消化。

整了半天，邊明、肖耿和這倆硬骨頭原來是互啃。

大腦裏掀起了摧天崩地的風暴，男人想了很多很多，最終回歸到仍在攻略《熾光》的人身上。

心頭湧上從未有過的憐惜之情，還把肖耿和當做“普普通通”的原著人物，不亞於不知道邊明身份的慘烈。

聊了這麽多，男人失了繼續打擊季欽的興趣，正要切斷聯絡器。

“要說起來，我也是個混血，算輸家與贏家的混血。”

季欽適時的開口道：“哪怕輸給肖耿和，我也不會讓他贏的痛快。”

男人再一次深刻體會到季欽的可怕，沈吟了會兒，“你又做了什麽？”

季欽卻沒有再回答了。

男人很快從論壇得到了答案，解這道題並不難。

有人帶回了程賓白的消息，其中涉及到了季欽，深挖下去肯定會通過程賓白的家人，順藤摸瓜的挖到喻家。

喻家這些年默默守護著邊明，潛移默化之下，爆發的感情有如噴發的火山，能夠灼燒一切的巖漿順著山體向下侵襲，足以灼掉二十年來所有的堅持。

有攻略者討論過如何攻略邊明，結論和季欽一樣。

【解開邊明心結便能實現攻略，能夠解開邊明心結的人，也只能是讓邊明走了心的】

季欽雖然已經退場，可他親手埋下了“程賓白”這個暗樁，這便是他遺書裏交代過的，在《以你之名》裏，送給邊明的禮物。

本就用“死亡”在邊明的心裏烙下深深的印痕，現在又深挖了數尺。

分攤邊明對於血親的執著，讓自己成為邊明心中的半個朱砂痣，順利給肖耿和添了堵。

這心計和手段真的絕了。

雖然痛恨著季欽，但又不得不承認，這個男人“無冕之王”的名頭當之無愧。

這樣兇殘的攻略，還是讓他作為時代的記號，驚艷他們這幾代攻略者的榮光吧。

他們永永遠遠，不會放季欽出來為禍穿書空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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